穿越是个新名词,但其实穿越这件事是心理医生们常会干的,比如催眠。从我这个门外汉的眼睛去看,催眠其实就是一种穿越。通过深度催眠,让你的潜意识回到过去,然后找出症结所在,完事该缝的缝、该补的补,都修补完毕之后,就又会是一条好汉。
每个人都会做那种穿越回童年的梦。只为童年藏匿了决定你一生幸福的黑匣子和金钥匙。如果童年期有遗憾或者缺憾的话,那么这种遗憾或者缺憾早早晚晚会损伤到你未来的幸福。就像生有虫子的牙若不修补绝无可能陪伴我们到生命最后一样。所以及时修修补补,其实是为了未来长久。无论婚姻、健康、人际关系还是别的东西。——阿莱
受访者:玲玲,女,31岁,未婚,自言不会恋爱,不会表达爱,亦笨到不会留住爱。曾交往过几任男朋友,但最后全都不了了之。她曾经怨过也疑惑过,拼命想找到男人们为什么会离开她的理由。回忆当年,玲玲说自己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严重缺乏爱的人,无论男女之爱,还是父母之爱。当年爸妈对自己的严格教育,更可说是一种冷酷教育,致使玲玲直到今天都害怕和别人肌肤相触碰,哪怕是好朋友之间手挽着手,玲玲都会有意回避。她说,只要一有人靠近我,我浑身就会不自在。但其实,她却又比谁都更渴望亲近,渴望来自对方的肯定。也有专业人士称,玲玲可能是患上了人们常说的皮肤饥渴症……
玲玲的口述:
我从小,就与爸妈相隔得很远,我是说在情感距离上。其实那会儿我们住的屋子并不大,不像现在,但即使那样,我也很难和他们亲昵。他们是那种经常正襟危坐的父母,就连他们两个之间平时都不苟言笑的。我们家的气氛一直都很僵。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笑,偶尔来个客人,经常是连客人自己都会觉得尴尬,然后坐坐就走了。听我妈妈说,在我很小的时候,总有人一脸奇怪地问他们,为什么你们家里就连一点儿小孩的声音都听不到呢?我妈说,这是人家表扬我有家教的意思。可是这句话听到我耳朵里,感受到的,却是一种可悲和可怜。
但这又并不表明我爸爸妈妈对我没感情。从小到大,他们每存一分钱,都是为了我。我高考那会儿,我爸妈为了陪着我,就真的半夜不睡觉。他们其实是爱我的,但那种爱,特别有限,让你不仔细体会都感受不到。有一次我肚子疼,来那个了。所以特别希望妈妈能抱抱我,心里委屈得不行。可是我妈怎么说?吃点儿药,睡一觉就好了。最多就到这儿了。
我小时候最幸福的回忆,是关于一次发烧。我想你难以想象吧?那是因为有一次我在我姥姥家发烧了,结果正赶上我大姨在,我大姨就用她的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,然后对姥姥说,小玲还真是有点热,您去学校帮她请个假吧。那一次,也是大姨背着我去医院打针,把我给幸福的,从小到大,我都没这么幸福过。其实当时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了。但是伏在大姨的背上,然后还随着她走道儿的节奏一颠一颠的。尤其是有一段小坡路,大姨怕我在她后背上呆不踏实,使劲用一只手抓着我,然后再用另外一只手托着我。那真是一次格外幸福的回忆。那之后,连带着让我对发烧都产生了好感。后来但凡我不是在姥姥家发烧而是在自己家发烧了,我就会觉得十分遗憾,好像浪费了一次可以享受的机会似的。
曾有一次,那会儿我还小吧?刚上幼儿园?反正我记得我爸爸来接我,老师就说,玲玲,看看谁来了?我摇摇晃晃就奔着爸爸去了,结果我爸一句“去去去”就把我给推开了。从那之后,我再也没有靠近过他。直到今天,我跟我爸之间的关系都像是客人和客人。那是我最为早期的记忆,板上钉钉了,再也磨灭不了了。
爸爸妈妈对我要求非常严格,学习分数一旦下滑一定会打。下几分就打几下,下十分就打十下。妈有个鸡毛掸子,就放在花瓶里,我小时候经常望着鸡毛掸子出神,就像看一个凶神恶煞的妖怪。
长大了,别的同学都会两个人一起挎着走,但我不行,经过这么多年,我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独来独往、互不干扰的生活。所以同学们都说我不合群,但其实我内心里不是。其实我特别盼着能跟他们玩成一团。无论是踢毽子,还是跳长绳。跳长绳的时候,我永远都会是那个摇绳的女生。和我一起摇绳的要么是老师,要么就是男生。回到家之后,通常是胳膊累得酸痛,我奶奶要是在,就会帮我一点一点按摩。如果是我妈,就绝对不会。再难受,都只能自己忍着。我们出去军训,需要住在外面,女同学睡在一个大通铺上,把我给别扭的。整整一晚上都用被把自己裹成一个卷儿,然后一动不敢动。
对于我来说,身体就像是一种耻辱的象征似的。我既不想展示给别人,也不想别人向我展示。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拒绝到公共澡堂去洗澡,我害怕被人观看,这一系列怪癖,使我无可争议地成为单位里的怪人儿。大家平时都不太靠近我,他们并不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,但都会不由自主感觉到,我和别人不一样。
工作之后,我恋爱了。那是一个特别老实的男孩子。我们在一起半年,居然连手都没有拉过。他想拉我的手,可我不让。但我又确实真的很喜欢他。只可惜,半年之后,我们就分了。他跟别人说,我是在拿他的感情开玩笑。其实我真不是。其实我特别渴望能够跟他一起白头到老,但我就是没法想象更深刻的东西,我脑子里是空白的,一想到女人要和男人生孩子,我就会不知所措。
我曾经交过三个男朋友。每一次,我都会情不自禁去怀疑他们和我在一起的动机。除非他们在我的追问之下不断肯定我。后来,我慢慢开始尝试接触他们,但我只喜欢拥抱,永远胜于其他。说难听点儿,就好像我这辈子缺人抱似的。这是我其中一个男朋友的话,他说,玲玲,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就像是个病人呢?
如果人这辈子,拥抱和爱抚都是有定量的话,那么我一定是个饥渴主义者。结果我很快就从这个极端跑到那个极端。我不会表达,但又渴望爱抚。我和他们说话的时候,会时不时把他们的手拿过来抓在自己手里或者随时靠向他们,觉得只有这样才踏实。当他们拒绝我的时候,我就会胡思乱想,什么不该想的都想到了。当我第一次问人家你爱我吗?人家说爱。当我第五百次问人家你爱我吗的时候,人家就只能给我一个背影。
我为什么那么需要别人给我的肯定?是因为我爸妈从来都不给我肯定。无论我做得多好,他们最多只会说一句:还行。最多就是这个了,除了“还行”之外,剩下的就是冷水。
其实现在我爸妈也老了,半年前我爸住院,大夏天的,我妈让我帮我爸擦身子。我犹豫了半天都没动。最后还是叫的护工。不是我对我爸没感情。而是对我来说,我爸是我爸,但躺在床上的,那就是个陌生的老头儿。我对他整个人都不熟悉。不熟悉。
闪存现场
玲玲:是不是说得很混乱?
阿莱:是有些。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是你父母造成的你今天的怪异性格呢?
玲玲:还能是什么呢?
阿莱:据我所知,你这也并不完全是皮肤饥渴症。
玲玲:阿莱你知道我睡觉的样子吗?蜷缩成子宫状。
阿莱:这也说明你缺乏最基础的安全感。
玲玲:我这些年,始终都处在失去保护的恐慌中。即使是睡觉,即使盖上十层棉被,都不能解决。
阿莱:爸爸妈妈有没有发现你身上的问题?
玲玲:应该是没有吧,他们好多年前就分居了。在我很小的时候,就一人住一个屋。
阿莱: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?
玲玲:还没有。我正在看一个心理医生。他说,我需要一些疗程的调整。
人生来就是孤单的,才会渴望来自长辈以及爱人的爱抚。
爱情其实就是获得爱抚之一种。
还有拥抱,有时候一个拥抱真的胜过千言万语。
不要说人了,就是小猴子躁动了,母猴儿把手放到小猴身上,小猴都会一下子安静下来。包括它们彼此之间相互搔痒,这其实都是一种变相接触和爱抚。
科学证明,人类需要每天进行皮肤间的接触才可以更好地发育。现代科学还发现,在一块五分硬币大小的皮肤上,就有25米长的神经纤维和1000多个神经末梢。而长期以来,我们的皮肤处于饥渴状态,心灵也陷入孤独的困境。我们不会轻易去拥抱别人,因为缺少拥抱,也不愿意与他人分享生命的快乐和忧伤。带有爱意的身体接触,特别是抚爱,对于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生命体验。倘若一个人从小就缺乏他人的爱抚,那么他便会患上皮肤饥渴症,这其实是一种心理疾患。
尤其是母亲对孩子。一个懂得用身体语言去表达爱意并与孩子真心交流的母亲,其一定是成功的。因为她的拒绝,代表的是整个成人世界对于幼小婴儿的拒绝;而她的拥抱,也就意味着整个成人世界对孩子的欢迎和拥抱。
我们经常会接触到一些人的眼神,然后就会感觉到由衷的不舒服。还有一些人惯于冷言冷语、冷眼看世界。那么我们就要注意到这个人与母亲的关系是否和谐?我至今都相信母亲看待人情冷暖的温度,基本都会影响孩子成人后看世界的眼光。所以月嫂、奶妈、保姆之类的人员,永远都替代不了母爱的位置。哪怕每天工作再忙,也请你抽出一点时间拥抱爱抚下你的孩子。这其实也是在帮他的未来积攒温度与能量。